作者介绍
夏尔·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1821—1867)出生于巴黎,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父亲是一位具有启蒙运动思想的画家,他受父亲艺术思想的熏陶和影响,从小就产生了对艺术的酷爱。但不幸的是,在他六岁时,父亲生病去世了,母亲又改嫁,幼小的心灵,从此蒙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产生了“永远孤独的命运感”。后来,他决定到印度去旅行,不料这位思想豪放的文学青年却在远渡重洋途中怀念起家乡来。于是,他停下脚步,逗留在印度洋中当时法国的殖民地留尼汪岛和毛里求斯岛上。这南国明媚的阳光和葱郁诱人的景色也未能把诗人多留一些时候。这是他一生中最远的旅行,虽然旅途中外界景物并没有引起他很大的兴趣,然而却极大地丰富了他内心的感受。所以,我们不难在他作品中读到许多描写海洋、阳光和异国情调的主题。
推荐理由
自由、细腻、辛辣,是此书最大的特点。
在这本散文诗里,我们可以看到诗人对肮脏、畸形的现实社会所进行的淋漓尽致、疾恶如仇的讽刺和挖苦,对传统、腐朽的世俗习气的无情鞭打和猛烈抨击;也可以读到诗人对美的向往和所作的引人入胜的描绘;还可以嗅到诗人某些寓意深刻但又难以捉摸的纤细的思绪。当然,有些“奇篇怪章”使人不大好懂,这或多或少地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不可解脱的种种矛盾在作家和一部分知识分子中所引起的精神危机以至病态心理。而总的来说,这本散文诗和《恶之花》一样,是有它独特的社会意义的。在艺术上,这部散文诗集也如同《恶之花》一样,体现着诗人的新的审美观点,即美的典范是包含有消极面的。
精彩书摘
一、陌生人
——喂!你这位猜不透的人,你说说你最爱谁呢?父亲还是母亲?姐 妹还是兄弟?
——哦……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没有姐妹也没有兄弟。
——那朋友呢?
——这……您说出了一个我至今还一无所知的词儿。
——祖国呢?
——我甚至不知道她坐落在什么方位。
——美呢?
——这我会倾心地爱,美是女神和不朽的……
——金子呢?
——我恨它,就象您恨上帝一样。
——哎呀!你究竟爱什么呀?你这个不同寻常的陌生人!
——我爱云……过往的浮云……那边……那边……美妙的云!
二、老妇人的绝望
有一位瘦小干瘪的老妇人,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孩儿,感到很高兴, 所有的人都对那孩子热情无比,都想讨他喜欢;这个美丽的小生灵象 她一样脆弱,也和她一样没有头发和牙齿。
他走近那孩子,想对他微笑一下,或是做出一副讨他喜欢的样子。 可是孩子却吓坏了,在衰弱的老妇人的抚摩下拼命地挣扎着,尖叫声 充满了整个屋子。 于是,好心的老妇人只好重又回到自己那永久的孤独中去。她躲 到一个角落里哭泣着,一边说道:“唉!我们这衰老的女性真悲惨呀! 讨人喜欢的年龄——哪怕是对于天真无邪的人——已经过去啦!连我 们想宠爱的幼儿都怕我们了!”
三、艺术家的“悔罪经”
秋日的黄昏是何等沁人肺腑啊!一直沁入人的痛苦中,因为有某些微妙的情愫,虽然恍惚迷离,却也是十分强烈的。没有任何顶点比 “无限”的顶点更锋利了。让目光消失在浩瀚的大海和广阔的天宇之 中,其乐无穷:孤独、宁静,蓝天不可比拟的贞洁!
天边,一面颤动的小白帆,渺小而孤单,正如同我这不可救药的 人生;还有这浪涛的单调旋律……所有这一切都通过我来思想,或者 ——我通过它们来思想(因为,在梦幻的伟大之中,“自我”早已迅速消失)。我要说,它们在思想;音乐般地、如画般地思想!没有诡辩,没有逻辑,也没有推理。
然而,这些思想, 不论它们是出自我,还是出自事物本身,都立刻变得十分强烈。快感中的力给人一种不安和有益的痛苦。我的神 经太紧张了,只发出一阵阵强烈而痛苦的颤抖。
而现在,苍穹的深邃又使我惊恐不安;它的纯洁又使我气恼万分; 大海的冷漠和这永恒不变的景色更激起我怒火满腔…… 啊!难道就该永远地痛苦下去吗?或是永远地逃避美吗?自然啊,你这冷酷的媚惑者,你这战无不胜的敌手,饶了我吧!
不要再引动我的欲望和骄傲了! 对美的研究是一场殊死的决斗,艺术家恐怖地大叫一声,随后被战胜。
四、讨好者
正是欢庆新年的时候,到处是搅和在一起的雪块和泥浆;驶过了 千百辆华丽的马车;闪烁着的糖果和玩具;簇拥着贪婪和绝望,这种 大城市的节日的喧闹,使一个最强有力的孤独者的心灵感到无比纷 乱。
在一片混乱嘈杂之中,一头驴子迅速地跑过来,一个粗汉子拿着 鞭子在后面催赶着。当驴子行至人行道一个拐弯处时,迎面走过来一 位美男子。只见他戴着手套,油头 粉面,紧紧地系着领带,裹在一套崭新的衣服之中。他走上前来,摘下自己的帽子,向蠢笨的驴子彬 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说道:“祝您新年快乐、幸福。”尔后,他又带着自命不凡的神气转向不知何人,象是请求别人对他的得意表示赞同。
驴子并没有理会这个漂亮的讨好者,只是起劲地向着它干活的地方跑去。而我,却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怒火在心头燃烧,对这位衣冠楚楚的傻瓜感到十分气愤。我觉得他集中地体现了法兰西的整个精神。
五、双重屋子
一间屋子,就象一个梦。一间真正的精神之屋。一种轻微的粉红和淡蓝弥漫于凝滞的气氛中。在这里,心灵沐浴在懒惰之中,懊悔和欲望为它染上馨香。—— 种在暮色苍茫里闪着蓝光的暗玫瑰色的东西,犹如瞌睡之中的快乐的梦。
家具的形状都拉长、衰弱、疲惫了;它们也是一副做梦的样子。 们会说,它们也象植物和矿物一样,被赋予了一种梦游的生命。布 帘、花朵、天空、夕阳也在以无声的语言诉说着。
墙上,没有任何令人厌恶的艺术装饰品。对于纯真的梦和未经分析的印象来说,确定的艺术、实在的艺术都是一种亵渎。这里,一切都具有和谐的足够的光亮与美妙的昏暗。
一种经过精心选择的极细微的馨香,掺杂着轻度的湿润,在空气中飘荡着;浅睡的思绪荡漾在一种温室的感觉之中。窗前和床前,柔软的纱帐低垂着,犹如雪白的瀑布倾泻而下。床上睡着偶像——梦幻的女王。可是,她怎么来到这里的呢?谁带她来的呢?什么样的魔力把她安置在梦幻和快感的宝座上呢?管它呢!反正她是在这儿,我认出了她。您看这不是她的眼睛!她敏锐而害人的眼睛!其光芒射穿了朦胧,这可以从它们可怕的狡黠中认出来。它吸引着、控制着、吞噬着向它投来的不谨慎的目光。我常常琢磨它——这双引认好奇、引人欣赏的黑色的星星。我能常常这样沉浸于神秘、宁静、和平与芳香之中,这应该感谢哪一位神灵呢?
天堂般的屋子,偶像、梦幻的主宰,以及勒内所说的空气中的女精灵;所有这个神奇的世界都随着幽灵这粗鲁的敲门声而消失了。 真可怕!我又回想起来,又回想起来了!是的,这肮脏丑陋的屋子, 这没完没了的无聊,正是属于我的。您看!蠢笨的家具上盖满尘土, 面残角缺;满是唾沫痕迹的壁炉里,既没有火也没有柴炭;雨水在昏 暗的布满尘土的玻璃上犁出了条条沟壑;勾画得乱七八糟得稿纸残缺 不全;还有日历片,铅笔在上面画满了一个个凶险的日期……
而那另外一个世界的芬芳,我刚才还以一种完善的感觉陶醉着
呢!现在,唉!都被一种掺杂着也不知是什么令人作呕的霉烂烟叶的 恶臭给代替了。人在这里呼吸到只是一片忧伤的哈喇味。
在这个狭窄的、令人恶心的世界里,只有一件相识的东西还在向 我微笑——阿片酊小药瓶,一位老交情的、十分可怖的女友,就象所 有的女友一样,充满了爱抚和背叛。哦!是呀!时间又出现了,时间现在又成了主宰;这个丑恶的老头子的恶魔般的随从:记忆、懊悔、痉挛、害怕、恐怖、恶梦、愤怒以及神经官能症,也随之显现了。
确确实实,秒现在正沉重而庄严地敲响着,每一秒,当它从钟上迸发出来时,都在叫着:“我就是人生,不可忍受的、无情的人生!” 在人类生命中,只有一秒钟能报告好消息——引起每个人的不可思议 的恐惧的好消息。 是的,时间在主宰,它又重新建立粗暴的专制,而且,就好象我 是一头牛,它用那双沉重的刺棒催赶着我:“叫吧!蠢货!流汗吧!奴隶!生活吧!入地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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